“竟是郭将军的子嗣救了我。”一旁的李适感慨的说道。
李世民点头称赞，那可是再造大唐的郭子仪，“这郭子仪的后代倒也没有辱没他郭家荣耀。”
李适疑惑，“太宗皇帝陛下，你也知道郭将军？”
“朕见过李隆基。”对于李适，李世民态度没那么温和，说起来他倒是想起当时李隆基的荒唐，险些直接葬送了大唐江山。
看来李隆基这一脉没几个行的。
李适察觉到李世民的眼神越来越不喜，心头忐忑，没敢继续追问。
萧然往下说着，“然而这只是暂时脱险，等到唐德宗从咸阳狼狈逃到奉天，重新组建了新的朝廷，这才勉强安定下来。”
“但天子逃离长安城，无人知道生死，所以唐德宗遇害的消息传遍了天下。一时间天下人心惶惶，局面开始失控，随时都可能直接改朝换代。但这还不是最令各位藩王异动的消息。”
“那还发生了什么事？”李世民道。
萧然神色一凛，有几分严肃的说：“泾原军发生哗变，德宗逃到奉天。姚令言对叛军提出，既然已经拿下长安，想要成大业，不能没有主帅，于是派人去迎接朱泚。当夜，朱泚入含元殿，并设置警戒，后来移居白华殿，放出话，皇帝受惊，出去巡游，现在由他来统领六军，要百官前去拜见，三天内不去的人全部杀死。”
“朱泚这是要称帝啊！他好大的胆子！”一脸忿怒的骂道，李适暗自记下，决定想办法弄死此人。
李世民眼神不善，“他真的称帝了？”
“朱泚从白华殿进入宣政殿称帝，定国号为大秦，又改元应天，随后大封百官，下令立侄子朱遂为皇太子，遥封朱滔。为了正式改朝换代，朱泚诛灭留在长安的宗室。”
“称帝两日后，朱泚率领军队围攻奉天，使用的天子仪仗，兵卒聚集，部队声势盛大。不过朱泚在奉天城下被击败，退到奉天城东三里的地方扎营，开始大修攻城器械。”
“收到杜希全漠谷失利消息，朱泚越发自信。可惜奉天官军利用城防设施作战，人人奋勇百倍，朱泚多次攻城失败。朱泚逼迫百姓填壕沟，选择夜晚突袭攻城，却失败，只得撤退。”
“朱泚命令军队造成云梯，再次攻城，被官军利用大火逼退，官军趁机冲出，大破朱泚。当晚，官军出城进攻，朱泚大败。不久，李怀光从河北来援，朱泚军队溃败，奉天之围得以解除，朱泚逃回长安。”
“重新回到长安，朱泚在长安城内散播奉天已败的消息，继续龟缩在长安当皇帝。”
李世民皱眉，“李适在奉天，为何不趁胜追击？”
“这一战看似奉天赢了，实则惨烈。”
萧然叹道：“奉天不是边疆城池，没有很牢固的防御，况且事发突然军备不足，没办法做到长久固守，一日间叛军十数次攻上城头，朔方节度留后浑释之之子浑瑊身中流矢仍带伤鼓噪力战。”
“眼见城陷只在旦夕，而城中没有兵力可以保护皇帝突围，唐德宗已经做准备传位于太子，并谕令贵妃在城破时务必自尽守节，不能失身于乱贼。”
“千钧一发之际，原本到河北在清苑作战平定藩镇的的神策军行营节度使李晟赶到奉天救援，奉天暂时转危为安。”
“随后赶来救驾的朔方节度使李怀光趁机吞并两支部队，并对李晟虎视眈眈。唐德宗下旨李怀光夺取长安，没想到李怀光抗旨不从，造反的心思十分明显。但李怀光兵力强大，唐德宗被迫再次转移驾幸汉中，让人留守奉天。结果没想到李怀光竟跟朱泚建立盟约，联手追杀皇帝。”
李世民神色复杂，这逆天的局面，人人都想要造反。
“难不成大唐的天下最后被抢夺，而李适躲在一处当缩头乌龟？”
李适没吭声，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
萧然摇头，“有想要反叛的藩王，就有忠君爱国的将军。”
“李晟在救援奉天之前已经镇压数次反叛，身患重病威名也能震慑反叛军，病情刚好，就收到请求救援的消息，而张孝忠因义武军正陷于两位藩王的威胁之下，不肯让李晟率军离去。李晟留下儿子李凭作为人质，又解下玉带贿赂张孝忠的亲信，才得以带着军队赶回奉天。”
“救援奉天过后，在兴元元年二月，李晟以战败之罪，斩杀神策军将领刘德信，兼并其部队。李怀光驻军咸阳时，他担心李晟独当一面会分去自己的功劳，便奏请唐德宗请求和李晟合兵，唐德宗命李晟移营。”
“此时李怀光还没暴露反叛之心，但多次针对李晟，都被李晟巧妙解决。”
“直到后来李怀光在咸阳驻军多日不出兵，李晟担心李怀光要对自己下手，向朝廷提出调三州刺史各自领兵守卫，保证关中与四川的交通畅通，可惜唐德宗没有同意。”
李适有些尴尬，他现在就算不听后续也知道这件事结局不太好。
不然萧然也不会用可惜一词。
“各处藩王虎视眈眈，长安城被人占据，又有李怀光驻军咸阳不出兵，留出一条畅通的路线相当于有了后路。”越说李世民越觉得李适对于战事未免太蠢。
李世民看向李适，语调严厉，“对于李晟此等常年征战且忠心的臣子，理应多加信任，难道这点道理你都不懂？”
“太宗皇帝陛下，是我愚钝。”认错非常积极，李适也觉得有些羞愧。
李晟为了救他，儿子都成了人质，他竟然还不信任李晟的谋划。
别的不说，最少李晟不会害他。
“后来他却是后悔了，因为李怀光和朱泚联手，他逃亡别处，留下李晟孤军奋战。”
“唐德宗逃奔梁州，因骆谷道路狭窄，粮食供应困难。唐德宗后悔至极，想要确认李晟能不能打赢，得到浑瑊对李晟的称赞，唐德宗这才安心，并晋升李晟。李晟接受任命时，边拜边哭，道京师是国家的根本，他修理衣甲武器，加高城墙，挖深濠沟，筹划收复京师。”
可以说，没有李晟，长安恐怕没有机会收复。
李适此刻对李晟无比敬佩，“待他回京，我一定将他当作身边近臣。”
萧然没反驳，内心却吐槽。
等反叛的事解决，唐德宗还是不是皇帝要看李世民的意思，大概率这个皇位是要换人了。
李世民瞥了李适一眼，“你继续往下说。”
“李晟率领孤军处于朱泚与李怀光之间，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处境极为险恶。为了夺回京师李晟假装对李怀光诚心诚意，暗中让张彧代理京兆少尹，征调京城周围的赋税。”
“李晟征集三军将士，经过训话他们皆愿效死命，甚至在此期间，朱泚将部分将士的家人扣押在长安城内。而李怀光畏惧逃亡，李晟领兵攻打长安通化门，叛军不敢出战。”
“李晟商讨出计谋，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了京师长安，剩余叛军投降后，李晟驻军在含元殿前，并命慰问居民，军队秋毫无犯。”
“这就是李晟收复长安的全部过程，后来唐德宗为李晟立纪功碑，亲自撰写碑文，又命皇太子录下碑文副本，赐给李晟。”
李晟也因此成为了李适最为倚重的将领，在往后的时日里，他多次征战，为大唐天下立下汗马功劳。
不过想到李晟后来所经历的事，萧然又觉得李适遇上唐德宗也是挺倒霉。
见萧然脸色有异，李适心中咯噔一下，总感觉自己又干了什么事。
偷偷打量着李世民，他咬咬牙还是决定问个清楚。
“萧先生如此神色，可是我后来做了什么错事？”
“你因为讨厌征战，削了李晟的兵权，这件事你真的离谱。”
萧然说话可没有半点委婉，无语的接着说：“收复长安后，李晟考虑到泾州为军事重地，但是此地治理不善，多次发生兵祸，所以他主动奏请前往泾州。”
“结果当时你信任的宦官尹元贞持符节巡视，直接跑到河中抚慰李怀光。李晟立刻弹劾尹元贞想为叛乱的元凶开脱罪责，又认为李怀光不能被赦免，请求率五千精兵打败叛贼。而你刚把进攻叛贼的任务交给马燧、浑瑊，没答应这件事，也没有惩罚尹元贞。”
“这也就算了，李晟打吐蕃胜利，吐蕃跑来求和，李晟说了吐蕃不可信，你非不信他的话，直接同意吐蕃求和，派出使臣去和谈，导致使臣被扣押。”
“在那之前，你还听信别人的谗言，削了李晟的兵权。”
这件事和过河拆桥没什么区别。
唐德宗因着叛乱的事过于信任宦官，给了宦官太多权力，又分辨不出谗言和忠言。
种种的因最终导致后来大唐的混乱局势。
李世民眼神冷下来，他曾身为武将，最厌恶的就是这种行为。
看着李适的目光全然是失望。
“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吐蕃的计谋，你不信任李晟，担心他成了下一个藩王造反。”说着，萧然摇摇头，替李晟感到惋惜。
此刻殿外传来宫人的声音。
“太宗皇帝陛下，宫宴已经准备妥当，何时开宴？”
萧然说了半天，停下来后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连喝了两杯水勉强缓和。
“去邀姚令言等人进宫。”李世民沉声下令，此刻他对李适有了些怒火，将人赶出去眼不见为净。
李适倒是自觉，低着头匆忙离开了殿内。
……
宣政殿
姚令言和众将领坐在一侧，其余的大臣则在另一侧。
他们心情都十分复杂。
谁也没想到本来应该兵刃相见的两拨人，此刻会在殿内等待皇帝的到来。
李世民和萧然一出现，众人目光汇聚。
在两人身后，是低眉垂眼的李适，再往后就是抬着金银珠宝的宫人。
等到李世民落座首位，李适就到了萧然的下首，他深知自己不得太宗皇帝青眼，所以自觉找准位置。
“拜见太宗皇帝陛下。”
众臣叩拜。
“起来吧。”
李世民随意摆手，继而缓缓开口，“今日宫宴是为补偿诸位将领，至于京兆尹已赐白绫吊死在大牢之中。”
“下方的金银珠宝，是你们的补赏。”
话音落下，却无人敢上前领赏。
姚令言被身后几人的目光逼迫着起身，“太宗皇帝陛下，这些赏赐是否过于贵重？”
这要是发下赏赐的是唐德宗李适，他们肯定立刻拿下，但太宗皇帝，就心生迟疑。
“将士守护边疆，护卫天下安定，不能与家人相见，历经艰苦，这些赏赐怎会贵重。”
李世民此话说得沉重。
有些将领低下头眼神复杂。
“大唐不可无将领士卒，更不可无忠臣。你等对大唐忠心耿耿，朝廷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无需束手束脚，你等上前拿赏赐。”
几句话砸下，殿内一片安静。
心虚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太宗皇帝陛下的陷阱，而之前内心动摇者，觉得万分羞愧。
姚令言敬畏的朝着李世民叩首，高声道：“臣有愧于心，赏赐臣不敢收！”
“你们不会认为朕是在试探你等忠心？”李世民沉声道。
“你们做了什么，朕心中自是清楚，你们无需有愧，该有愧的是那些反叛之人。”
“姚令言，你身为节度使，是他们的统领，那就由你来率先领取赏赐。”
李世民眼神示意，站在金银珠宝旁的宫人拿起部分东西放在姚令言手里。
脸色微白，姚令言僵着身体不敢动弹，手里的赏赐好像成了烫手山芋。
“都给他们分发下去，谁拒绝朕的赏赐，就是不想做大唐的忠臣！”
李世民声音响彻整个殿内。
“臣等惶恐！”
姚令言带来的将领纷纷下跪，他们现在无比后悔以没有赏赐为名攻打长安。
若是惹恼了太宗皇帝陛下，他们今天恐怕没办法活着离开皇宫。
“诸位这是何等意思？朕的赏赐竟令你等如此害怕。”李世民故意冷脸质问。
冷汗瞬间落下，姚令言颤抖着手高举赏赐，沉声道：“太宗皇帝陛下，臣等未能建功立业，未到赏赐之时，臣愿意前往镇压叛军，待胜利归来，臣才配收下陛下您的赏赐！”(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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