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中，汪英的小日子过的还不错。
他与众不同，陈道玄不可能把他移交给‘刑部’或‘大理寺’。
即使现在皇帝若问，有没有处死汪英，陈道玄也敢理直气壮的回答没有，此人乃天魔教中要员，微臣要挖出他的老底，甚至钓来天魔教更核心的人物……
理由嘛，随便整一个出来都可以的。
乍见陈道玄出现，汪英还微微一愕。
“哟，团獬大补都上身了啊？那要恭喜陈大人高升了。”
汪英没有一点死囚的自觉，似乎早看淡生死，越是如此越才能如此从容以对。
“汪公公，我来通知你，你就要出京了……”
“……”
闻言的汪英明显一怔，“出京？”
“嗯，本使去哪，你跟着去哪，这么安排，汪公公可还满意？”
“……”
汪英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杂家就一死囚，何谈满意与否？”
“汪公公，本使真不信你死志已坚，日前，本使去了一趟‘神禅寺’，你猜猜本使去做什么呢？”
神禅寺三字的威力十分巨大，汪英的脸色终是一变。
但是他没有说话。
“猜不到。”
“本使来告诉你，本使去问了神禅寺主持静虚大师，他说你如果是天魔教人，身份必定不低，最低也是‘九大护法’之一，天魔教‘三老六尊九护法’谁人不知？甚至你可能是‘六尊’之一，哎哟，六尊，那可不得了啊，呵呵呵……”
“……”
汪英狭长的脸却再未有变化，三角眼微垂，“是什么都不重要了，杂家一身修为已废，真正是一个废人了。”
“静虚大师还说，天魔六尊之一，有个天阉之人叫什么来着？二十几年前就消失在江湖之上，他跑哪去了呢？”
“……”
汪英仍垂着眼帘，不言不动。
“静虚还说，你修为也没有废，只是受制于‘圣僧’的秘技‘封筋闭脉’罢了，”
“……”
闻听此言的汪英眼皮子狠是跳了一下。
未废？
受制于‘封筋闭脉’秘技？
“哦，对了，静虚大师还说，若要除掉此人时，也别浪费了他一身修为，本寺还有一种名为‘移花接木’的秘技，可以将你身上的修为转给别人……”
“……”
汪英猛的抬起头，睁大三角眼盯着陈道玄，嘴张了张，但最终没有说什么。
“既然，你汪公公没什么好说的，那本使就告辞了，了空……”
“小师叔祖，请吩咐。”
“叫几个罗汉进来，把汪公公装麻袋里，送神禅寺吧……”
“是，小师叔祖。”
了空转身出去了，随即就听到外面传来几声布谷鸟的叫声，这是在唤罗汉们吧？
什么？小师叔祖？
汪英三角眼差点没崩出眼眶来，“你、你被那老和尚收、收入关门弟子了？”
果然，汪英的智商还是极高的。
“这都被你看出来？汪公公好眼力啊，对了，静虚还说，‘移花接木’虽神奇，但难免会有些不妥之处，甚至可能把其人心性都转移过来，其实最好的方法是把人置于宝鼎之中炼成舍利子，在炼制过程中，可炼化一切精神意志，只保留纯粹的修为……”
啊？炼成舍利子？
大炼活人啊？
神禅寺这做的还是‘人’事？
“陈大人，神禅寺可是天下共尊的圣地，岂能大炼活人？这、这是大罪过啊。”
“哦，当时本使也是这么训斥静虚师侄的，但他分说，天魔教都是魔，不是人。”
汪英差点没崩溃，“可，杂家不是天魔教人啊？”
“你如何证明你不是天魔教人？证据呢？”
你怎么证明你妈就是你妈？
“……”
这是一个叫后世人都崩溃的‘证明’，所以，汪英彻底傻眼了。
“其实汪公公，你应该懂什么叫‘强权’，本使说你有罪，你就有罪，你没罪也是有罪，这个道理够浅显吧？一句话，成王败寇，王能颠倒黑白，寇只能坐以待毙，在这个世界上，‘史’都是王写的，能正告天下亿万黎庶，黑的也能写成白的，懂吧？”
“……”
汪英面色已呈死灰，他终究是没看淡生死，只是在装，觉得自己还有用，不会被随便处死，然而这一刻真正到来时，他根本撑不住，因为他心中并无坚定信仰。
“最后一个机会，告诉本使，你还有点用，嗯？”
在牢门口，陈道玄转过身盯着汪英。
汪英浑身在发抖，即使他这间牢内有火盆，他也丝毫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汪公公，你不要赌本使还在试探你，切不可再自误，今儿你若被带去神禅寺，本使再见到你时，你必然是一枚‘舍利子’……”
“……”
汪英紧崩的身形蓦然放松，肩头都塌了下去，“我是天魔六尊之一，陆英旺，就是那个二十多年前名震江湖的‘阉尊’。”
真就日了狗啦，阉人也配称‘尊’？还‘阉尊’？
不过，江湖上什么千奇百怪的花名没有？见多了也就不以为怪了。
“那说说看，你们在京中如何布局的？你就当你已经死了，不是有句话叫‘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吗？都讲出来吧，已经和你没多大关系了，你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怕再死第二次？再说了，有神禅寺撑你腰子，天魔教又如何？嘿嘿……”
噗嗵。
汪英就在陈道玄面前跪了下来，“陈大人若肯收杂家为奴，杂家就都讲。”
“你从皇帝身边换我这了啊？关键我只是个小人物，收一太监放身边叫什么事？”
“陈大人背靠神禅寺，自保必然是没问题的，此前，杂家真不敢想，毕竟青天司的人以后下场都好不了，陈大人如今是圣僧关门弟子，又当别论，”
“你要投靠我，也不是不行，但是，要纳一份与你身份相若的‘投名状’来。”
“啊？”
陆英旺（汪英）大吃一惊，与自己身份相若的‘六尊’之一？
“不纳这样一份‘投名状’你说本使敢不敢信你？能不能信你？易地而处，你会信本使吗？嗯？”
“……”
陆英旺犯挫刚牙，点点头，“杂家豁出去了。”
“说说看，京中还藏着几位‘天魔六尊’？”
“还有一位。”
“就一位吗？”陈道玄都不信。
陆英旺道：“其实，京中只有我一尊坐镇，是皇帝废太子之后掌教又派了一尊来，怕我自己应付不了突变的局势，另外四尊皆在天南海北大漠荒沙，他们的任务是颠覆异族，主要是在西北、东北、北方草原、滇南几处，掌教亲自坐镇江南，圣子圣女们散在中原大地……”
“哎哟，贵教要谋天下啊？呵呵。”
陈道玄心中都是一震，这不是在满天下的布局吗？
陆英旺摇头苦笑，“谈何容易？有神禅寺在，天魔教不敢摆明身份出来的，本朝皇室凋零，但大义名份仍在，哪个敢揭竿而起，必然第一个倒下，掌教曾言，大楚武勋贵爵都掌着重兵，大楚的皇权只能‘篡’，不可‘替’，毕竟大楚还有百万正规军，除非四公诸侯统统举事，天下演化成‘诸侯’格局，但本教也无力与诸侯争天下，所谓义军毕竟都是穷苦百姓，根本不是朝廷大军的对手，掌教又岂甘心辅佐‘诸侯’？”
从这话就能看出，天魔掌教还是有清楚认识的，一方面有神禅寺在，一方面天魔教难得人心，便是能裹挟一些百姓为军，但终究难成大事，只得一个‘篡’字可用。
“那废太子，不会是天魔教的‘圣子’吧？”
陈道玄突发奇想。
但真把陆英旺的脸色一变，他再度苦笑，“大人英明睿智，正是本教‘圣子’。”
我去……
天魔教果然厉害，都‘篡’到这个程度了？
“难道是皇帝发现了‘太子’有问题才废他的吗？”
“皇帝没有发现，圣僧也未发现，但是两年前宁贤妃诞下三皇子，皇帝自己起了疑心，其实皇帝在二皇子出世后就不能那啥了，宁贤妃之子又是哪个的？废太子是害在罗太后手中，她就看好太子，而皇帝与她旧怨极深，她看好的，皇帝必然不看好，可实际上罗太后算计也深，但废太子一事把自己亲儿子‘唐王’送出帝京就了藩，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也为皇权继统埋下了极大隐患。”
“就是说，罗太后坑了你们天魔教一把？呵呵……”
这事，还挺复杂的啊。
“大人啊，天魔教又不是江湖唯一帮派势力，人家罗太后也有势力支持的嘛。”
“呃？”
“罗太后崇道，名震天下的‘龙虎真人’就站在罗太后这边，她儿子唐王若能登上大宝，龙虎天师道必将大兴，但自高宗以来，皇家不崇‘道’而信‘佛’。”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些复杂情况？
“那龙虎天师道势力如何？”
“很厉害呐，虽不及神禅寺‘精’，但胜之于‘势’更众，比天魔教不遑多让，如今天下各州的道观要比佛寺多的多，而天魔教之所以不敢露头，是因为佛道两势都会打压魔教，这是他们间的默契。”
如此说来，天魔教也够苦逼的啊？
“那废太子这个‘圣子’不是皇帝亲生的吗？”
这一点很关键，陈道玄想问个清楚。
“皇帝以为是，其实，不是……”
卧草，这都能调包？
这皇宫漏风漏的堪比筛子了吧？
“哪个的种？”
“自然是天魔掌教的。”
“你是说天魔掌教把前皇后给……”
“是，他本是皇后宫中总管太监，行事最方便不过。”
“假太监啊？”
陈道玄都翻白眼了。
“也不能说是假的，验明过正身的，只是掌教他天赋异禀，乃‘阴藏马王’相，平时它是缩在肚子里面的……”
还有这种牛逼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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